太姥山下|爷爷

爷爷如柴的身躯,

已吞下八十四枚坚硬的岁月,

爷爷,我的爷爷,

你总爱说,过去呵

肩膀能扛多少重量,

胃里能藏多少饭汤,

一把锄头能种多少米粮,

一双大脚能走多少里地,

一个冬夏,膝下的孩子又多了一个,

一把汗水,就养了一个家。


在我小时候,

爷爷,就已经是个老人,

但你是座巍峨高山,

我能望到你密密麻麻的汗水

——那烈日下流动的、滚烫的黝黑,

浇灌泥土里的绿芽。

我能望到你如一把斧,

为儿女劈荆斩棘,不畏前往。

我能望到你像一支火炬,

与秋后田埂上的秸秆,默默燃烧。

你说,要珍惜粮食、土地,

那是山川慷慨的馈赠。


而今屋瓦日渐萧条,黄墙日益倾颓,

人群远去,那沉寂得少有炊烟的山村,

犹如一块被剥去青苔的裸石。

我的爷爷,你却老了,

你黯然老去的筋骨,

是大半生都捧着贫穷的苦难,

你渐渐舒展的皱纹,

是难以与深厚土地割舍的根脉。

你走过的路

是溢满田间山野芬芳的蜿蜒,

是映着日出日落无声的孤独。


这世上有无数的故事,

有一个故事,叫爷爷。